人類對未來的探索和預言從未停止。從古老的占卜術,到文學作品中的奇思妙想,再到基於數據和模型的科學預測,我們總是試圖窺探時間帷幕的景象。
本文為預言背後的各種方法給出一個簡單的側寫,從日本漫畫家的神秘預知夢,到經濟週期的樂觀假說,再到備受爭議的末日公式,最終以電腦模型對社會趨勢的預測收尾,我們看到了人類探索未來的不同路徑。這些探索雖然不盡然都基於嚴謹的科學方法,但它們共同展現了人類對未知未來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我所看見的未來》是什麼?
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日本漫畫家龍樹諒(Tatsuki Ryo)近年來名氣暴漲。
她是一位活躍於上世紀 90 年代的漫畫家,但當時並未有出名的人氣作品。有一天她突然發現,電視上的許多新聞都有強烈的既視感──似乎早已在夢中看過。龍樹諒懷疑自己擁有預知夢的能力,隨後開始記錄自己的夢境。在職業生涯末期,她把自己的夢境畫成漫畫出版,名為《我所看見的未來》。
這本 1999 年出版的漫畫在十多年裡始終默默無聞,直到 2011 年 3 月 11 日東日本大地震後,有人意外在舊書店看到這本漫畫集,封面赫然寫有「2011 年 3 月將發生大災難」的字樣。經過社群媒體廣泛傳播後,許多人認為,龍樹諒的預知夢「準確預言」了大地震的發生。 《我所看見的未來》一書難求,在二手書市場上一度被炒到 50 萬日圓。
龍樹諒本人也成為了話題人物。由於她年屆 70 ,隱居山村,不接觸媒體,也極少公開露面,這導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日本國民級名人。大眾和媒體也不知道,漫畫家本人其實是女性。所以在很長時間裡有位男性詐騙者冒充龍樹諒參與電視節目,甚至與出版社簽訂出版合約。直到龍樹的親戚告知她此事,她親自接受媒體採訪,自證身份,才結束了這場詐騙鬧劇。同時,她同意飛鳥新社出版《我所看見的未來完整版》。
然而,真正的風波圍繞著 2021 年出版的《我所看見的未來完全版》。在新版中,她指出舊版原書收錄的海嘯夢境並非指東日本大震災引起的大海嘯,而是一場真正可挫大災難的先兆-日本與菲律賓之間的海底斷裂,火山爆發,海嘯以 3 · 11 大地震三倍的高度襲擊太平洋沿岸國家。夢中還出現了「新大陸隆起」。她夢到這場災難的時間是 2021 年 7 月 5 日。
「如果夢境發生的日期是現實發生的日期,那麼災難將在 2025 年 7 月 5 日發生。」
這個預言迅速在日本和亞洲地區引發了巨大的社會影響和爭議。 2025 年 7 月 5 日將近,香港、台灣、韓國等地赴日航班預訂量大幅下降,部分航空公司甚至因此削減了航班。社群媒體上,「 725 求生指南」等話題熱度飆升,東京便利商店的應急包被搶購一空,防災物資銷售異常熱門。
更有趣的是,龍諒自己在 2025 年 6 月出版的新書《天使的遺言》中,似乎對先前的預言進行了「修正」。她表示「 7 月 5 日只是做夢的日期,不一定是災難發生的日期」,並承認部分內容是出版社主導添加,自己並未刻意製造恐慌。龍樹諒強調,「預知夢是警告,不是宿命」,希望藉此喚起大眾的防災意識。
《我所看見的未來》是科學與神秘交鋒的縮影。從諾查丹瑪斯的 1999 年末日預言,到瑪雅人 2012 年末日預言,再到現在的預知夢漫畫集《我所看見的未來》,大眾對末日預言的「熱情」或許反映了人們在面對不確定性時,在科學解釋之外尋求慰藉和指引的心理需求。正如漫畫家本人所說:「預知是警告。正因為可以避免,才會被夢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末日情結正是人類嘗試窺探未來的動力。也難怪大眾會投向神秘主義──由於現實世界的複雜性,人類對未來的預言能力仍然捉襟見肘。即便是偉大的艾薩克·牛頓爵士,計算末日的方法也不比預知夢高明多少。
牛頓「但以理書註釋」手稿,現藏於劍橋大學國王學院圖書館。丨圖源:King’s College Library, Cambridge
牛頓是一位虔誠的宗教信徒,他投入了大量時間研究神學和解讀聖經預言。他堅信,《聖經》隱藏著宇宙的終極結構,末日將遵循某種神聖的節奏到來。
1704 年,牛頓預測世界可能在西元 2060 年毀滅──大約在 2060 年,人類將經歷一場重大轉變,甚至可能是世界末日的開始。這個出人意料的預言並非基於科學推理,而是源自於他對《聖經·但以理書》文本中像徵意義和時間線的細緻分析。有趣的是,牛頓本人對他的預測很謹慎:他承認時間不確定,暗示該事件可能會延遲,但不會提前。
牛頓的這一面曾長期被後人忽視,直到 20 世紀晚期其筆記公開,學術界才驚訝地看到牛頓的另一面。
後驗規則騙了你?
預知夢無法解釋且準確性存疑,自然不具參考價值;以宗教經文牽強附會出的數字命理,也很難站得住腳。隨著科學進步,理性的人們開始嘗試用數學和統計方法來機率性地預測未來。但在搞不清楚底層機制的情況下,指望透過歷史資料預測未來,說到底也不過是在資料雲裡描點湊曲線的「唯現象」擬合。
其中一個顯而易見的瓶頸就在於,我們常常不清楚研究對象所遵循的機率分佈模式——只能透過以往的數據猜測,然後利用「猜」出的結果預測未來走向。換言之,是用不確定的方法,歸納出不確定的規律,預測不確定的未來。
例如,如果人類不知道任何天文學知識,但是根據歷史記錄,到今天為止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那麼明天太陽有多高機率照常升起呢?
當然,依據長期歷史記錄,可以把「太陽每天都會升起」看成是一個「真理」。但此時的「真理」,本質上就是「只有極小機率才不成立的陳述」的意思!
換一個場景或許能看得更清晰。
若投擲 n 次硬幣,出現了 k 次正面,而我們沒有任何額外資訊,那麼第 n+ 1 次投擲也是正面的最佳估計是多少呢?
如果硬幣是均勻的,則每次實驗裡,它是正是反的機率始終為 0.5 。但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我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枚均勻的硬幣!資訊缺失正是預言能力的一個主要瓶頸。
這樣的問題困擾著拿破崙時代的歐洲數學家,但令人欣慰的是,法國偉大的數學家皮埃爾-西蒙·拉普拉斯(Pierre-Simon marquis de Laplace)找到了差強人意的解決方法——拉普拉斯後驗規則。
根據拉普拉斯後驗規則,答案是(k+ 1 )/(n+ 2 )。拉普拉斯後驗規則是一種列舉歸納法的方法,也就是根據觀察到的實例推斷未觀察到的實例的機率。例如,如果你觀察了 8 隻烏鴉,它們都是黑色的,那麼下次看到的烏鴉有多高機率也是黑色的?根據拉普拉斯後驗規則,答案是 90% 。
歷史上,拉普拉斯後驗規則曾真的被應用於計算太陽明天升起的機率。它體現了該原理在缺乏先驗資訊時的推斷能力。如今,拉普拉斯後驗規則在機器學習等領域也有廣泛應用,例如拉普拉斯近似方法(Laplace Approximation),都展示了其強大和簡潔性。它的優點是簡單且通用,可以用於沒有共軛先驗的情況。然而,其缺點在於近似精度依賴於後驗機率分佈的形狀,如果後驗機率分佈不是單峰或對稱的,那麼高斯近似可能不太準確。
歷史週期假設能預測未來?
認為人類歷史具有週期性,與其說是一種學術觀點,不如說是人類的一種慾望。如果歷史存在週期性,我們就能非常簡單地預測未來。
塞繆爾·本納( Samuel Benner ),一位 19 世紀的美國農民,以其對經濟和商品價格週期的預測而聞名於當代社交媒體。
本納在 1875 年出版了《本納對未來價格漲跌的預言》 (Benner’s Prophecies of Future Ups and Downs in Prices)一書。書中包含了一張從 1845 年到 1903 年的價格週期表,這張表根據歷史數據預測未來數十年的經濟起伏波動,標示了他預測的恐慌時期、出售和買入資產的有利時機。他的預測在許多情況下都非常準確,甚至超越了當時的經濟學家。
本納的預測方法是基於他對自然法則的觀察和分析。他認為,經濟和商品價格的週期受到太陽活動、氣候變遷和農業產量的影響。他發現,玉米、豬肉和生鐵的價格都有一個 11 年的週期,與太陽黑子的週期一致。他也發現,生鐵的價格有一個 27 年的週期,其中每隔 11 、 9 、 7 年會出現低谷,而每隔 8 、 9 、 10 年會出現高峰。他利用這些週期來推算未來的價格走勢,並給了一些投資建議。
如果按照週期規律擴充表格,則最上面一行準確預測了大蕭條、第二次世界大戰、網路經濟泡沫和 COVID- 19 大流行(並未預言這些事件本身,而是指出這個節點是蕭條時期)。
若這份表格真的有用,那麼人類經濟活動似乎遵循著簡單的週期規律:
- 恐慌年(A 行),市場狂熱或崩潰,遵循 16-18 – 20 年的週期,循環往復;
- 繁榮年(B 行),高價格時期,適合拋售,遵循 8-9 – 10 年週期;
- 蕭條年(C 行),低價時期,適合買入,遵循 11-9 – 7 年週期。
表格中最上面一行似乎準確預測了大蕭條、第二次世界大戰、網路經濟泡沫和COVID- 19 全球疫情。丨圖來源:Benner’s Prophecies of Future Ups and Downs in Prices
儘管本納的預測在當時引起了廣泛關注,但也受到了批評和質疑。有些人認為他的預測是基於巧合,而非科學和邏輯。也有人認為他的預測過於簡單粗略,沒有考慮其他因素。甚至有人認為他的預測帶有偏見,動機不純,是為了影響市場,從中牟利。
當然,有學者指出這類預測往往是「事後回溯式擬合」,但本納本人卻堅信這些模式與太陽黑子活動等自然週期密切相關,試圖用天文週期解碼人類市場行為。
他的嘗試雖帶有濃厚的占星術氣質,但思路和一些正統經濟學的理論不謀而合(如著名的康波理論)。這種用自然節律解釋人類社會的渴望,在科學與神秘主義的交界地帶反覆出現。
正確預測柏林圍牆倒塌的末日公式
週期性是強大的工具,它能賦予人類輕易預測未來的能力。問題是,現實世界的歷史走向真的遵循週期性嗎?除此之外,是否有類似的便捷預言手段?
以下我介紹一個當代科學哲學中最令人難以置信且富有爭議的思想,便是對「世界末日的科學論證」。這個理論甚至給出了人類文明將在 760 年內走到終點的預言。
評論家和物理學家埃里克·勒納( Eric J.Lerner )將末日公式斥為「單純玩弄數字的偽科學」。然而,也有人認為它具有嚴肅思考的價值。這個故事始於普林斯頓的天體物理學家約翰·理查德·戈特三世(J.Richard Gott III)。他是 20 世紀最後幾十年裡幾位獨立提出世界末日理論的學者之一,其他人包括物理學家霍爾格·貝赫·尼爾森(Holger Bech Nielsen)、布蘭登·卡特(Brandon Carter)以及哲學家約翰·萊斯利(John Leslie)。
戈特的理論起源於一段有趣的經驗。 1969 年,當時還是哈佛大學物理系本科生的戈特在歐洲度假時參觀了柏林圍牆。他心算了一下,然後向朋友宣布:最短 2.66 年,最長 24 年,柏林圍牆必然會倒。 21 年後,柏林圍牆果然倒塌,這促使戈特決定公佈他的演算法。他於 1993 年在《自然》 (Nature )雜誌上發表文章,並將公式應用於人類文明。他當時預言,人類在未來 12 到 18,000 年內滅絕的可能性高達 95% 。
戈特將公式的核心概念稱為哥白尼原理──哥白尼斷言地球不是宇宙中心,他認為不應該賦予地球特殊的地位,地球本質上和其他行星沒有什麼不同。戈特的洞察力體現在將這想法應用在時間點上:歷史有始有終,但我們本身所處的位置並無特殊之處。
其邏輯可以這樣理解:跳出歷史之外,我們把某個事物(例如柏林圍牆)存在的時間製作成條狀圖,然後將其分成均等的 4 份: 0% ~ 25% 、 25% ~ 50% 、 50% ~ 75% 、 75% ~ 100% 。隨機點落在 25% – 75% 段的可能性是 50% 。如果你所在的時間點剛好位於該區段,那麼你就會發現,該事物之後存在的時間最短是剩下的 25% ,最長則是剩下的 75% 。所以,如果考慮「此時此刻」該事物已然存在的時間,就能得到其未來存續的時間範圍。
由筆者繪製的簡單示意圖
以柏林圍牆為例,戈特參觀時知道柏林圍牆建於 8 年前,所以據此推論:未來 2 又 2 / 3 年到 24 年內,柏林圍牆就會倒塌!當然,該預言只有 50% 的置信度。不過,可以以放寬範圍為代價來提高置信度——例如,最開始選擇的區段覆蓋總條狀圖的 95% ,這樣一來,就把可能性提高到了 95% ,代價則是,預言裡的時間上限達到了 160 年。
這便是哥白尼原理最原始、最簡單的應用。利用類似的方法和若幹額外條件,物理學家霍爾格·貝赫·尼爾森推斷人類有 50% 的幾率在未來 760 年內滅亡。不過,他也指出,這種推導並不嚴密,如果人類出生率持續走低,將會大幅延緩末日的到來。
批評意見
並非所有《自然》雜誌的讀者都贊同他的理論。生化統計學家史蒂文·N·古德曼( Steven N.Goodman )在評論信中抱怨道:「謊言、該死的謊言和統計數據是困擾統計學家的那些色彩繽紛的箴言之一。在我看來,戈特對統計學工具的運用……為這句話賦予了悲劇性的新生命。」
然而,經過《紐約時報》和《紐約客》的報導,戈特和他的預言得到了極大的關注。他自己也成為引人入勝的故事講述者和著名的科學預言家,成功預測了百老匯的戲劇劇目和芝加哥白襪隊再次贏得世界大賽。
儘管如此,關於世界末日公式的爭論仍在繼續:大多數學者認為它是錯誤的,但對於它為什麼是錯誤的尚未達成共識。
對末日公式的批評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 對「無差別原則」的錯誤應用:史蒂文‧古德曼認為,上面的推理屬於對「無差別原理」的錯誤應用。所謂無差別原理,就是賦予各種情況等可能性的機率。古德曼指出,即使小孩也本能地知道投擲硬幣正反結果各 50% ,但無差別原理本身卻是基於人類的對稱性偏好,常常會讓使用者落入陷阱。最直觀的錯誤類似於,購買彩票可能中獎,也可能一無所獲——有兩種可能性,所以中獎的機率是 50% ,這顯然是錯誤的推理。
- 時間點位置的假設:戈特的末日公式蘊含著一個大膽的假設──我們對自身所處的時間點在整個歷史中的位置一無所知。古德曼則反對說,原則上我們可以搞清目前和過去、未來的關係。
- 「自我指示假設」:另一類反對意見是基於「自我指示假設」,由物理學家丹尼斯·迪克斯(Dennis Dieks)等人提出。這個假設認為:因為我是一種具有個體意識的智慧生物,所以這一事實使我傾向於「可以容納最多智慧生物的那種理論」。類似於說,如果我第一次購買(規則不明的)彩券就中了大獎,那麼我可以認為:( 1 )我是天選之子;( 2 )中獎率本身就很高。後者似乎是更合乎理性的認知。應用「自我指示假設」,可以使戈特等人的推理無效。
- 對「自我指示假設」的反駁:然而,哲學家尼克·博斯特羅姆(Nick Bostrom)對「自我指示假設」提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他指出,如果按照「自我指示假設」,那麼我們就應該立刻認同含有無限多智慧生命的多元宇宙理論——但這顯然是不必要和不合理的。所以,「自我指示假設」本身就是一個有缺陷的哲學主張。
電腦模型能預測未來?
進入 20 世紀下半葉,隨著電腦科技的發展,科學家開始嘗試利用複雜的電腦模型來預測未來的社會趨勢。對未來的預言無論形式為何,最終都是為了引導我們更好地理解當下,並為可能的挑戰做好準備,從而塑造一個更理想的未來。
1970 年代,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研究人員受一個名為羅馬俱樂部的精英組織委託,預測在有限的行星資源下,全球成長的未來是什麼樣的。這聽起來有點像是災難電影的開頭。可悲的是,還真有這種可能。
系統動力學之父、MIT 的傑伊·福瑞斯特(Jay Wright Forrester)為此開發了一整套後來被他的四個學生發揚光大的理論,考察了最有可能影響人類社會全體的五大因素:人口成長、農業生產、不可再生資源枯竭、工業產出和環境污染。
基於福瑞斯特最初的 World1 系統,研究人員建立了更精細的 World3 模型,透過模擬「一切照舊」的情景,他們預測如果不發生重大轉變,我們的社會將在本世紀的某個時間點遭遇真正的崩潰。
這些研究被收錄在環境書籍《成長的極限》 (The Limits to Growth)中。 《成長的極限》在出版時就受到廣泛而尖銳的批評,儘管它的銷量巨大。好消息是,應用現代理論建構的預言模型(如歷史動力學模型),給出的預言要更加樂觀一些。
2019 年的一個歷史動力學(Cliodynamics)模型認為,技術突破足以逆轉人類興衰週期。例如在 17 世紀中葉,美洲的高產作物提高了中國某些地區的人口承載量。該模型源自氣候動力學工具,使用過去 5,000 年中數十個文明案例研究來尋找人類歷史上的數學模式。(詳情請見 [4 ]、 [5 ])
這個模型也指出,從 2020 年開始,人類可能會迎來一個非常艱難的 10 年。但樂觀地看,文明之火不會熄滅。如果眺望夠長遠的未來,時間跨度越大,人類的前景就越光明。所以說,人類在未來 10 年(從現在算起是 5 年)的主要任務是:「活下去,別滅絕!」
【參考來源】
- [1]Computer predicts the end ofcivilisation(1973)|RetroFocus
- [2]Doomsday argument:the end of humanity,predicted by a math equation|Vox
- [3]History repeats itself.That’s bad news for the 2020s
- [4]According to Research,Here’s What’s Likely to Happen in The’20s.And It’s Not Great:ScienceAlert
- [5]Arise’cliodynamics’|Nature
《虎嗅網》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