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好好說話》和創新工場在北京大學聯合舉辦了一場”新時代、新人才”的主題校園行活動,李開復和馬東就當下就業環境與”耐思、耐撕、Nice”的全新人才標準展開對話。以下為對話內容。
胡漸彪:兩位所領導的公司發展方向是不一樣,兩位最想得到怎樣的人才?有沒有特別的偏好?”耐思、耐撕、Nice”裡有更側重哪一點嗎?
李開復:創新工場是一個非常重視思考,重視技術的投資公司。我們是以技術為我們的投資標準,也希望自己是一個最懂技術的投資公司。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只會給人才一個定義。無論是多好的一個詞,都是不足夠的。人才一定要是多元化的,而且是要有多方面的才華、風格的,在適當的時候有應對很強的能力。
所以我們希望看到的創新工場的投資經理也好,或者投資的項目也好,技術方面一定要強,一定要耐思。但是在市場上碰到問題,一定也要耐撕,絕對不能被人打倒。
馬東:米未傳媒是文創公司,能讓大家保持一個愉快工作的環境,對我們來說更重要,往往真正好的想法也是在輕鬆愉快的環境裡產生的。我們公司還經常有人發微信給我說”老頭,冰箱裡沒有酒了,你覺得這合適嗎?”我說不合適,然後趕緊叫助理買酒。
但既然這麼輕鬆了,我們就要求你特別耐撕,玩是玩,幹活是乾活,當真的遇到問題時,你不經”撕”就會被”撕碎”.我們公司裡我算是NICE的人,我們另外一個合夥人都是屬於活生生把人”撕碎”的人,所以我們都派他出去”撕人”,我負責救活。我希望小朋友首先做到耐撕,只有做到耐撕,你在這個公司的成長性、效率才會最高。
胡漸彪:最近有一個,企業”狼”的精神,你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不管創業還是什麼都必須要狠,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手。那是不是說NICE的人,他們會不太適合做創業者或者不太適合當Leader?
李開復:我覺得一個真的好的Leader,真的是要有多元化的領導風格,我是相對NICE的Leader,但以前有次公司碰到特別大的危機時,我也當機立斷解雇了70個人。一個好的Leader一定要根據不同情況做正確決定,一個永遠只會NICE的人做不好Leader,但一個整天跟別人”撕”從不Nice的人,員工也會跑掉。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核心風格,但只有在正確的情況使用正確的風格,才能成為一個好的領導。
我們自己作為創業公司,作為一個投資公司,我們的確重視思考,更重視對創業者NICE,但中國的互聯網也是一個特別大的江湖,如果你不耐撕就死定了。所以我們選擇創業者時,耐撕的能力也特別重要。不受任何人欺負的是時候,我們最好還是憑著非常好的價值觀做該做的事情,但是看到任何的障礙,一定要不顧一切突破他,誰要欺負你,你絕對要站起來,用三倍的力量打回去。
胡漸彪:開復老師您給我的印像一直是溫潤如玉的君子,那在您領導創新工場,或者整個職場工作,甚至創業的經驗當中,您”撕”得最激烈是什麼樣的情況?
李開復:很多中國人,甚至很多亞洲人,都認為跟人”撕”一定要侮辱對方,要把別人打入十八層地獄,讓對方失去尊嚴,在所有人面前丟人。但並不是這樣的,我們要分清楚,當道理在你這裡的時候,你要辯論,要證明自己是對的,但還是要建立在尊重對方的前提之下。
馬東:說”耐撕”大家都會關注在”撕”,但其實”耐”字對年輕人更重要。當你的Leader真的是”撕”你的時候,你到底以什麼態度,以什麼心裡建設應對他?很多年輕人從校園出來以後,覺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但是真的遭遇挫折,一氣之下友誼小船一翻就絕塵而去,是一個雙輸的結果。
所以”耐撕”很重要,不光是你”撕”別人,還有別人”撕”你的時候。
胡漸彪:作為一個Leader團隊裡面總會有一些不Nice的同事,那作為老闆,作為企業的領導,怎麼處理下屬的員工?
李開復:中國人還是非常重視自己的面子和尊嚴的,所以我特別相信一個原則,在獎勵員工的時候,要當著整個團隊獎勵,在批評員工的時候,拉到一邊一對一講。當我看到一些好的現象,我會盡量安排在開會的時候感謝,非常細膩地說做這個工作為什麼有價值,對公司有什麼幫助。如果有一個人業績不好,我會在大會裡面把話題轉過去,私下把員工拉到房子,一對一分析狀況,用將心比心的方式,希望他能夠了解別人這樣對他他是什麼感受。
馬東:在這方面我基本上跟李開復老師是一樣的,同事在團隊裡面的歸屬感和安全感非常重要,每天戰戰兢兢對戰鬥力是有損害的。但我有一個特別凶悍的合夥人,我們之間有很好的分工。先派他出去把該”撕”的”撕”完,我再來救場。我們風格完全不一樣,但是大家知道罵歸罵,但該對你好是真的好。
胡漸彪:馬東老師你的團隊都是90後,他們有什麼地方你覺得特別怪異或者不可思議的?
馬東:沒有。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犯的錯誤也比他們更多,我們也是一點一點醒悟過來。今天的90後更聰明,是因為他們的訊息量足夠大,知識結構更健康和全面,只要給予更多理解和寬容,他們一定能回報你更多。
李開復:我倒想提一個小問題,就是理工男或者宅男們,除了專研技術,還是要好好學習,尤其是要善於溝通表達,這個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是個有思想的人,但是不會溝通,其實你等於沒有思想。
胡漸彪:那大公司想要人才和創業型公司要找的人才是一回事嗎?
馬東:本質上是一回事,人才就是人才,大公司和創業公司,肯定都想找到尖上那些人,還得便宜。但是創業公司應該有更好的制度留住這些人才,因為你能提供一個更好的前景,也能更能夠給真正尖端人才以吸引。
李開復:人才選擇大公司還是小公司,差別還是很大的,過去說想創業先去大公司磨練幾年再創業,我反對,如果你想創業,沒有更好的方式學習,就是參加一個創業的公司。
大公司希望員工在他狹窄的領域把事情做得最好。我過去工作過的公司,三個工程師的工作就是把按鈕寫好,不希望寫按鈕的人看後台、客服、銷售、市場。如果你是一個真想把技術或某個領域做到極致,大公司適合你,你被安排到偉大的機器裡面做一個重要的、專注的,但是很單一的小螺絲。
如果你加入創業公司,因為公司太小了,你能了解用戶、市場、產品、客戶,最終更快的成為一個全面化的人,將來想創業,這樣走路一定更快。實際在大公司做一個職位,可能只有40%的時間是在學專業的知識,其他的時間在開會,跨部門交流,還有公司運營各種的耗損,還有了解怎麼討好老闆,彼此部門之間的鬥爭,還有八卦等等,這時間佔60%.
胡漸彪:面對這種所謂的人工智能,我們這個新時代來臨之際,自己有什麼樣的能力需要具備?還是說我們覺得人工智能取代工種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開復:人工智能就是一個不眠不休的機器不斷的做人能做、不能做的工作,怎麼樣跟巨大的機器抗衡?第一你一定要立志成為這個領域的超級專家,人工智能可能寫一些簡單的文章,但是寫不了《紐約時報》經過兩個月的研究寫的文章。人工智能可能可以像小冰對話,但還不能真的很深的談一場戀愛。
第二做你自己很有興趣的東西,愛這個事情才能讓你發揮潛能,讓你更快地追上。
第三少做一點理工的東西,少做一點商業的東西,多做一點需要EQ的,需要情緒的事情,寫音樂、文學、美學都是很難取代的。
學生提問:創業型公司有一些人是有股權,有一部分人沒有資格拿這個東西的,針對普通的僱傭員工,有沒有比較好的辦法激發大家的主觀能動性,增強團隊的凝聚力?二位在技術人員招聘的時候,是招傾向於符合價值觀的人,還是招一個能幹的人深入地影響他?
李開復:第一個問題,核心的員工會有股權,沒有股權的未來也可能有股權,一個好的創業公司會給每一個員工隨著進步成長發股權,員工應該努力,未來是可以拿到股權的。第二個價值觀,我不認為我們不應該把價值觀和道德標準放得非常狹窄,讓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這樣也不行,公司還是要多元化的人。有一些特別核心,有關職業道德的事情需要很高的門檻,其他的方面不要牽扯進來。
馬東:我們公司是全員持股的公司,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有股權,而是說每個人都有機會,這才是一個正向激勵的模式。
在對話之後,米未傳媒旗下子公司米果文化的付費音頻節目《好好說話》主創團隊與媒體進行了一個簡短了討論會,馬東回答了虎嗅如下兩個問題。
今年6月6日,《好好說話》在喜馬拉雅FM上線,它是一款付費音頻節目,教人如何說話,”一天一元,一天一招,每天6分鐘”.據官方數據,該節目上線首日銷售額就突破500萬,上線第十天銷售額達到了1000萬。
虎嗅:分答等知識付費的潮流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熱了,對於值得付費的知識的門檻在哪裡?如果我可以從《奇葩說》看到的知識,為什麼要去付費了解呢?
馬東:首先說分答,第一,它馬上就要回來了,說它過不過去為時尚早。第二,即便是分答這種付費形式過去了,也還會有別的付費形式出現。其實知乎、分答、得到、在行、喜馬拉雅,今後所有的音頻平台、視頻平台都會去探索內容垂直付費的問題,這波內容垂直付費的風潮是確定性的,而內容付費的大背景是消費升級。
在讀書這件事情上,以前知識的需求是免費的,是集團化的,是教育系統的事情。現在更多要求個性化的,針對我的問題找到解決的方法,而這種東西已經越來越清晰在呈現所謂的非物質化需求。這些非物質化的需求原來是通過廣播級的渠道來覆蓋和傳播的,到下一個階段,一是垂直付費的渠道成本會下降,而是因為大眾整個社會的多元化造成的分眾需求越來越分眾。在這個前景下,當你作用在特定需求上提供服務的時候,你的ARPU值(每用戶平均收入)遠高於單廣告用戶的ARPU值,這就是垂直內容收費在消費升級在大的經濟背景下所產生的東西。
虎嗅:像《好好說話》教人如何說話,但分不同的話題,那麼怎麼讓每個話題服務好每個付費人群?
馬東:《好好說話》這個產品6月6號上線到今天正好三個月的時間,當它到六個月的時候,和我們最初想建這個產品的邏輯,它的自我迭代一定會發生變化,它的一年和三年的時候邏輯肯定不一 樣。當我們積累了足夠的量,我們根據用戶的反饋和互動分析來提供更精準的服務,有可能產生更加精確的一種服務分類。
但這些東西都基於學會說話這件事是不是一個硬需求。說話這個市場,在中國的需求是好的。很簡單,我小時候爸媽教育我,”少說話、禍從口出、巧言令色”,沒有一個好詞。那其實是巨大的政治壓抑環境下和很多綜合因素造成的,我們的文化基因是這樣的。但今天我們不會告訴孩子少說話,你要勇於表達自己,這就是整個關於說話這件事情的市場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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