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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
如何讓電動車補能像加油一樣便捷，是新能源汽車面臨的終極質疑之一。車廠們在這方面提供了諸多方案，蔚來做換電，特斯拉（Tesla, TSLA-US）等做超級充電站。現在，動力電池生產商寧德時代（ 300750-CN ）提供了一個新的方案–組合換電。1/18 寧德時代全資子公司時代電服宣布推出換電品牌 EVOGO 及組合換電整體解決方案。
▲ 寧德時代的換電站來源：寧德時代
一塊可以拆成 3 份的電池，1 分鐘就能換好，至少在補能速度上匹敵燃油車。雖然無法像加油那樣詳細控制劑量，但用戶也能選擇搭載 1、2 或者 3 份電池，存在一定靈活度。
在寧德時代的方案中，所有適配換電的車型都將搭載寧德時代的「巧克力電池」。與蔚來汽車（Nio, NIO-US）等品牌的換電服務相比， 寧德時代的方案在換電效率、經濟性及靈活性上都有提升。
但補能體驗提升需要車廠犧牲話語權才能獲得。與蔚來汽車的換電服務一樣，適配寧德時代換電服務的車型需要對底盤進行重新設計。在寧德時代的表態中，巧克力電池可以適配目前 80% 的純電平台車型。
「車廠一般花 6～8 個月調整底盤，就可以適配我們的換電站！」寧德時代內部人士對虎嗅表示。
寧德時代給出了一個具有市場競爭力且可行性較大的換電方案，在這個方案下，車廠面臨新的選擇。選擇換電，則可能通過便捷的換電服務賣更多車，但意味著完全捨棄在動力電池零組件上的話語權，車型在動力電池上與同樣採用寧德時代換電方案的車型同質化。不選擇換電，則意味著車型無法獲得寧德時代所提供的補能服務，進而對車型的市場表現造成影響。
對於換電業務對車廠的影響，寧德時代的回應是「車廠並沒有失去什麼，但是用戶獲得了更好的服務」。目前，一汽奔騰旗下的 NAT 車型已採用寧德時代的換電服務。
由於換電業務還未大規模落地，寧德時代暫未透露更多資訊。而對於EVOGO未來發展情況的預測，寧德時代的回復是“讓市場去做選擇”。
一個標準化的補能方案
過去，由於充換電基建建設速度不足，多數車廠選擇在補能上各自為戰，自建充換電體系。車廠各自為戰帶來的一個影響是，不同品牌不同車型的電池尺寸、標準不統一，因而無法建設大規模且標準化的換電體系。
因此，目前選擇換電模式的只有蔚來汽車這樣在品牌內部實現電池包統一的車廠及服務出租車等車型統一的奧動、伯坦等企業。換電始終沒有成為新能源汽車的主流補能方式。
但從實際需求來看，換電模式並非毫無市場前景。在充電速度短時間內無法超越燃油車加油速度的前提下，換電可以彌補用戶在補能體驗上的缺憾。
想要填補新能源汽車補能領域的市場空白，就需要一家擁有足夠技術實力及影響力的企業來牽頭，給出一個盡可能地滿足車廠和市場需求，高效且成本可控的換電方案。目前為止，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企業不多，寧德時代是其中之一。
寧德時代的換電體系分為三部分，一款標準化的電池、可以服務搭載這款電池的換電站以及客戶端。
▲ 巧克力電池具體參數 來源：寧德時代
整個體系的核心是巧克力電池。寧德時代專為換電網路打造的巧克力電池的能量密度為 160Wh/kg，在目前新能源汽車搭載的動力電池中中等偏上，且可以拆分為 3 個電塊，每個電塊支持的續航里程約為 200km。
「寧德時代的換電模式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非常靈活，用戶可以按需租電，消費者在日常市內通勤，只需租用一個電塊。如果要長途出行，則可以選擇二或三個電塊，真正做到可增可減，實現用電自由。」寧德時代全資子公司時代電服總經理陳偉峰說。
可拆分的巧克力電池，豐富了用戶的換電選擇，這在蔚來汽車等品牌提供的換電服務中是沒有的。
此外，這塊電池採用了寧德時代的無線 BMS（電池管理系統）技術，取消了原來電池中的線束，整個換電塊外部只有高壓正負接口，進一步提升了插拔零件的可靠性，以適配更多車型。不過，將電池包拆分成 3 部分的設計是否會對車輛的安全性、重心等造成影響仍需等換電落地才能知曉。
據寧德時代觀察，城市中的新能源車主日常通勤只會用到整車 10～20% 的續航里程。所以，這部分用戶對換電的需求並不總是需要一塊滿足 600km 續航的電池。在日常通勤的使用場景中，用戶可選擇搭載單塊巧克力電池，在滿足使用需求的同時，降低電池的租金費用。
▲ 換電站效果圖來源：寧德時代
然後是配套的換電站。寧德時代的換電站可搭載 48 個電塊，換電站為 1C 滿充，一塊電塊充滿電約在 1 小時左右。按此計算，寧德時代的換電站 1 小時至少可服務 16 輛車，略高於蔚來汽車二代換電站的每小時 13 輛。
為了應對不同別的氣候環境，寧德時代也有不同版本的快換站可以選擇，提升了換電站的實用性。
目前，一汽奔騰旗下的 NAT 車型已採用寧德時代的換電服務。寧德時代沒有透露其他合作夥伴的推進情況，僅表示會「適時揭露」。
在換電站的建設上，寧德時代沒有給出具體的建設目標。其計劃首期在 10 個城市進行換電模式的落地，後續根據市場情況調整策略。
「我們在換電這一塊還是菜鳥，需要向同業學習經驗！」寧德時代表示。
但寧德時代換電業務的營運方時代電服總經理陳偉峰表示，將在 2～3 年內建成全球最大的換電網路。
除了專為換電體系設計的換電站和電池，寧德時代也做了配套的車電分離商業模式。具體的設計與蔚來汽車的模式類似，都推出電池租賃服務以將電池的產權與車輛分離。這個模式的好處已在蔚來身上得以體現–降低用戶的購車門檻然後賣更多車。
但這個模式同樣帶來另一個弊端–寧德時代需要承受電池的成本，依靠租金這樣的遞延收入去回補前期投入的電池成本。換電體系中的電池成本目前由寧德時代的全資子公司時代電服承擔。在蔚來的電池租賃業務中，蔚來選擇引入合作夥伴投資成立控股子公司蔚能，將電池租賃中用戶沒有一次性買單的電池成本轉移給蔚能，然後通過發行 ABS（資產證券化債券）去一次性回籠資金。
寧德時代並未明確表示會採用與蔚來汽車相同的方案，僅表示「將考慮打通相關渠道」。
在 1/18 發表會中，寧德時代並未透露更多細節。比如換電的費用、電池租賃的費用等。寧德時代表示相應的細節會在業務實際落地後揭露。
「時代電服只是從 0～0.001，想幹這個事情，整個業務的發展會跟著整個產業去走，我們不做任何假設，都是開放的。」陳偉峰說。
有規模才有一切
寧德時代的想法是，面向所有車廠提供換電服務。從根本上來看，只為自己的車型提供換電服務的蔚來汽車及主要為出租車等場景提供換電服務的奧動都不是寧德時代的主要競爭對手。
寧德時代期望去做這樣一件具有開創性且野心巨大的事情，主要的敵人是自己–如何將這樣一個標準化的方案，盡可能地推廣到更多的車廠和車型，服務更多的人。
規模化是一切的前提。寧德時代需要去說服更多的合作夥伴。目前，納入寧德時代換電體系的僅是在電動車市場存在感不強的一汽奔騰。
目前國內新能源汽車市場的頭部玩家中，特斯拉曾拒絕過換電模式、比亞迪（BYD, 002594-CN ）是寧德時代的競爭對手、蔚來自有換電網路，這些車廠選擇接入寧德時代換電網路的可能性都不高。
「就像有些車廠與華為保持距離一樣，車廠對是否加入寧德時代的換電網路也是有顧慮的。」一位產業觀察人士對虎嗅表示。車廠的顧慮在於，若採用寧德時代換電業務，則代表車廠的底盤研發需要主動去適配寧德時代的巧克力電池。
此外，失去動力電池話語權意味著車廠的利潤空間、核心競爭力都將受到影響，動力電池帶來的保險、金融及後市場服務的蛋糕都會劃到寧德時代的碗裡。
「對於銷量不好的車廠，加入寧德時代的陣營可以混點銷量，對於銷量好的車廠，加入寧德時代是需要犧牲產品性能的。」
車型滿配 3 塊巧克力電池能達到 600km 的續航，這一指標在主流消費市場處於中上游水平，但如果車廠想把續航里程作為賣點，那選擇巧克力電池就意味著選擇平庸。
不過，一位寧德時代內部人士對換電業務表達了樂觀的態度：「前兩年也沒有人相信我們會和特斯拉合作，我們後來也做到了。」
車廠最終是否會選擇寧德時代的換電業務，關鍵在於寧德時代的換電業務能為車廠帶來多大的紅利。在換電業務早期，寧德時代需要證明其業務的優越性以及成本方面的優勢。只有更多車廠接入寧德時代的換電網路，其換電站成本才會被攤薄。另一面，用戶也能在寧德時代的換電體系中擁有更多的車型選擇空間，進一步對車廠的銷量作出回饋。
此外，還有一個細節是，寧德時代給到用戶的換電及租賃價格需要具有合理性。在蔚來汽車的電池租賃價格上，就曾有多位蔚來用戶表示 Baas 並不實惠。而對於換電網路的 C 端價格，一位寧德時代內部人士的表態是「相當具有競爭力」。
車廠的顧慮是寧德時代做換電需要面對的特殊難題，這些問題蔚來汽車從不需要考慮。但蔚來汽車做換電時經歷的難題，寧德時代是無法規避的。
最基本的就是換電站建設成本的問題，及營運難題。蔚來汽車服務的只有自己，而寧德時代面對的是更多的合作夥伴和更複雜多元化的用戶。蔚來先前遇到的難題，在寧德時代這裡是成倍增加的。
如何讓換電體系中的電池高效率地調度，如何通過電池生命週期管理讓每塊電池物盡其用，如何對電池進行有效地升級以保持市場競爭力。這都是寧德時代需要去面對的問題。
「我們以前是 2B 業務，到了換電就是 2C 模式，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換電是一個重資產生意，所以我們會設計一個模式，搭建一個橋樑把資本市場和實體市場做一個嫁接，讓資本市場的血液輸送到裡面。」陳偉峰說。
至於寧德時代換電業務遠期的發展，陳偉峰並未作出詳細解讀。「市場效率最高的，給社會創造價值的就會勝出，現在很多事情看不清楚…」
所有關於電池的生意，寧德時代都做
發布換電模式後，寧德時代的業務基本完成了動力電池從生產到報廢回收的整體佈局，從一個汽車零組件生產商轉變為新能源解決方案供應商。
前文說了寧德時代做換電將要面臨的挑戰，但也不要忘了寧德時代自身存在的優勢。
通過對動力電池全產業鏈的佈局，寧德時代可以做到獲取動力電池每個環節的收益。這樣的佈局使得寧德時代的成本控制可以更總體，即使在動力電池的某個環節成本出現問題，寧德時代也可以通過整體的把控能力和議價能力去保證最終的收益。這樣的優勢是其競爭對手比亞迪、LG 化學所沒有的。
此外，倚靠現有的動力電池全生命週期業務佈局，寧德時代在商業模式上理應存在更多的想像空間。
2020 年，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群曾宣布公司未來的 3 大戰略發展方向：
- 堅持以可再生能源和儲能為核心的固定式化石能源替代
- 以動力電池為核心的行動式化石能源替代
- 以電動化+智慧化為核心的應用場景。
現在，寧德時代順利踏入新的電動化應用場景。儘管前路未知，但其商業模式的探索和實踐是有跡可循的。
筆者認為，寧德時代能否像石油時代的中石油、中石化一樣被資本追捧，且具備高度成長性，取決於以下 3 點：穩定技術進步，獲得營收成長，擴大業務邊界。
發布換電業務，對於寧德時代的發展是階段性事件。最終我們可以看到，寧德時代最大的遠景，是通過儲能技術，成為每個電單元之間的「標準接口」，它具備成為未來電力時代智慧化、分佈式管理的基礎技術及應用方式。
寧德時代有機會在這場能源革命崛起成為能源巨頭。但這需要很多前提，技術持續進步、政策推動以及全新商業模式的探索。這些都是後話，需要時間去解答。眼前更重要的是，新能源產業的格局被再次攪亂，企業的競爭愈發激烈。對於消費者來說這是好事，今天他們又多了一個選擇。
《虎嗅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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